第四章 情未了
關燈
小
中
大
俗世種種，只在人間。
“你要是跟了我，我讓你哭，讓你笑，卻不會讓你有後悔和我在一起的一天。”年近弱冠的淩笙一邊扛著家中長輩讓他成家的壓力，一邊對他信誓旦旦地許下諾言。
那樣淒冷的雨夜，因為這句話，溫暖一片。
這句話，程青柳記了一輩子，直到淩笙的死訊突兀傳來，他也沒有想過要後悔。
這是他們之間的選擇，淩笙沒有悔，他就不會悔。
嘆只嘆，陰陽兩隔，情衷難訴。
程青柳在淩笙的臂彎中醒來時，窗外已有白光。
他捂嘴打了個哈欠，隨口道：“這段日子，總是下雨。”
“吵著你了？”淩笙伸手整理著他的長發，人也顯得懶懶的。
“那倒沒有。”程青柳一腦袋紮進淩笙懷裏，不想起來，“就是總在夜裏下，天一亮就漸漸停了，難免有點在意。”
“都是小事。”淩笙抱著他道，“困就在睡會兒。”
“唔……”
程青柳沒再發出聲音，淩笙聽著他平穩的呼吸，以為他睡著了，突然他又說起話來。
“你身上，有一種……桃木的香味……”
淩笙楞了楞，而後便是悶悶地笑出聲來，他小聲道：“告訴你一個秘密，我的頭發是桃花瓣變的。”
程青柳擡起頭，臉上是震驚，是好奇，又是果然如此的表情，他遲疑地確認：“真的？”
“不信你聞聞？看是不是有一股桃花的香味。”淩笙擠眉弄眼地誘引，程青柳的反應讓他覺得很有趣。
程青柳還真的去聞了。淩笙人都死回來了，在奇怪的事現在在他眼中也不是那麽奇怪難以接受，反而越是奇怪離奇，他越是不會懷疑。
“真的有！很淡，但是真的是桃花的香味。”
程青柳手裏捏著淩笙的一縷墨發，用研究的目光在他身上看了一遍，才說道：“難道你現在是變成了桃樹精了嗎？”
惹得淩笙一頓好笑，摸著他的臉說：“青柳小心肝，你真是可愛。”
程青柳面皮薄，沒得淩笙會來事，但凡聽見淩笙這樣說他，總是會覺得不好意思。當下他便有些惱羞成怒了，輕輕扯了一下手中的頭發，威脅道：“你給我老老實實說是怎麽一回事，別想糊弄我。”
“從前有一棵桃樹……”這才剛開了頭，淩笙就打住求饒道，“我不會講故事，你就湊合著聽吧，可別嫌棄。”
程青柳白他一眼，道：“你是什麽樣子，我還會不知道嗎？要嫌棄你今天還能上我的床？”
“嘿嘿，是我的錯。”
察覺到某雙手在自己身上占便宜，程青柳心道自己又中了圈套。淩笙最愛在他面前裝傻賣乖，一面逗弄他，一面惹得他小脾氣上來，他就又能順理成章地動手動腳，張口甜言蜜語，美名其曰做錯事得罪心上人，要把他給哄回來。
得虧這人真的缺個心眼，不然程青柳真的會以為他是個情場老手。
“要不是知道他對我一心一意，忠貞不二，這樣的浪蕩子我哪裏敢收進自己屋裏？”
雙方父母也都這樣以為，曾以此勸他說，“淩笙少年時就是春風樓的常客，嘴裏又能耍花腔，見到個長得好看的就走不動路，你以為他不逛花樓了就是對你的心有多真？他從小就玩性大，今天能對你百依百順，明天就能對你棄如敝履，他玩得起，你玩得起嗎？”但誰都沒料到，淩笙會那麽認真。
“你發什麽呆呢，不是要聽我講故事？”
淩笙嗔怪一聲，才把程青柳從回憶中拉出來。
在南方的某處，有一棵老桃樹，它活了不知有多少年，長得枝繁葉茂，子孫遍地。它年覆一年，日覆一日地吸取著日月精華，隱隱有成靈的跡象。世間萬物皆有靈，卻不是萬物都可修煉，對於這棵桃花樹來說，它存活了很久，卻一直混混沌沌，唯一的變數就是在某一天生出靈智，擁有自我，繼續深入修煉，才能跳出土壤的桎梏，尋求另一個生活。
這個變數來得很遲，而變數之外，更有命數。於是在某一夜的淒風楚雨中，一道霹靂從天而降，劈中了這棵老桃樹。
雷火燃起，燒焦了老桃樹的一半身軀，也將桃樹那一抹微弱的靈智燒了個幹凈。
幾天後，有個修道的人恰逢經過，感知到天火的氣息，而桃樹的靈氣還未散盡，變成一株普通的桃樹，於是道人使了個法術，將桃樹未散盡的靈氣聚於樹心，而後取走了桃木樹心。
後來，道人遇上一只鬼魂，他被鬼魂的戀情所觸動，所以答應鬼魂，讓他能夠再和他戀人相見。
道人將當年的桃木樹心取出一半，雕成人形，再去已經變回普通樹的老桃樹那摘取了一些花瓣，用花汁浸泡樹心，再使以秘術，將鬼魂放進木心裏，於是木心變成了人，正是鬼魂生前的樣子。
“這麽說，你是借樹心還魂。”
淩笙道：“我覺得比借屍還魂好些。”
程青柳想了一下，也覺得這樣，道：“如果你是借屍還魂……我真的難以接受，明明長得不像你，還非說是你。心裏想著你原來的樣子，擡頭一看，竟是陌生人的模樣。”
“借了別人的身，還要接手那人生前的一切，那才是最難受的。”淩笙越想越離譜，竟道，“如果那人生前娶了妻，還育有子嗣……唉，這樣我怎麽敢來找你？還不如再死一次，做個鬼魂在你身邊飄來飄去更自在些。”
程青柳不知何時已經爬起了身，坐在淩笙身邊，他手裏還拿著淩笙那縷墨發，不知想到了什麽，神色哀傷。
他閉了眼細嗅淩笙發上淡淡的桃花香氣，眼前似乎望見了一簇簇粉嫩的桃花爛漫開著，在微風中輕輕搖曳，清淡的香氣也在風中彌漫，傳向不知名的遠方。
“高人此恩，我們如何才能報答？”
為安程青柳的心，淩笙此時也不隱瞞，說道：“高人也不是爛好人，他肯幫我，必定是有要求的，這恩，我一定會報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“你要是跟了我，我讓你哭，讓你笑，卻不會讓你有後悔和我在一起的一天。”年近弱冠的淩笙一邊扛著家中長輩讓他成家的壓力，一邊對他信誓旦旦地許下諾言。
那樣淒冷的雨夜，因為這句話，溫暖一片。
這句話，程青柳記了一輩子，直到淩笙的死訊突兀傳來，他也沒有想過要後悔。
這是他們之間的選擇，淩笙沒有悔，他就不會悔。
嘆只嘆，陰陽兩隔，情衷難訴。
程青柳在淩笙的臂彎中醒來時，窗外已有白光。
他捂嘴打了個哈欠，隨口道：“這段日子，總是下雨。”
“吵著你了？”淩笙伸手整理著他的長發，人也顯得懶懶的。
“那倒沒有。”程青柳一腦袋紮進淩笙懷裏，不想起來，“就是總在夜裏下，天一亮就漸漸停了，難免有點在意。”
“都是小事。”淩笙抱著他道，“困就在睡會兒。”
“唔……”
程青柳沒再發出聲音，淩笙聽著他平穩的呼吸，以為他睡著了，突然他又說起話來。
“你身上，有一種……桃木的香味……”
淩笙楞了楞，而後便是悶悶地笑出聲來，他小聲道：“告訴你一個秘密，我的頭發是桃花瓣變的。”
程青柳擡起頭，臉上是震驚，是好奇，又是果然如此的表情，他遲疑地確認：“真的？”
“不信你聞聞？看是不是有一股桃花的香味。”淩笙擠眉弄眼地誘引，程青柳的反應讓他覺得很有趣。
程青柳還真的去聞了。淩笙人都死回來了，在奇怪的事現在在他眼中也不是那麽奇怪難以接受，反而越是奇怪離奇，他越是不會懷疑。
“真的有！很淡，但是真的是桃花的香味。”
程青柳手裏捏著淩笙的一縷墨發，用研究的目光在他身上看了一遍，才說道：“難道你現在是變成了桃樹精了嗎？”
惹得淩笙一頓好笑，摸著他的臉說：“青柳小心肝，你真是可愛。”
程青柳面皮薄，沒得淩笙會來事，但凡聽見淩笙這樣說他，總是會覺得不好意思。當下他便有些惱羞成怒了，輕輕扯了一下手中的頭發，威脅道：“你給我老老實實說是怎麽一回事，別想糊弄我。”
“從前有一棵桃樹……”這才剛開了頭，淩笙就打住求饒道，“我不會講故事，你就湊合著聽吧，可別嫌棄。”
程青柳白他一眼，道：“你是什麽樣子，我還會不知道嗎？要嫌棄你今天還能上我的床？”
“嘿嘿，是我的錯。”
察覺到某雙手在自己身上占便宜，程青柳心道自己又中了圈套。淩笙最愛在他面前裝傻賣乖，一面逗弄他，一面惹得他小脾氣上來，他就又能順理成章地動手動腳，張口甜言蜜語，美名其曰做錯事得罪心上人，要把他給哄回來。
得虧這人真的缺個心眼，不然程青柳真的會以為他是個情場老手。
“要不是知道他對我一心一意，忠貞不二，這樣的浪蕩子我哪裏敢收進自己屋裏？”
雙方父母也都這樣以為，曾以此勸他說，“淩笙少年時就是春風樓的常客，嘴裏又能耍花腔，見到個長得好看的就走不動路，你以為他不逛花樓了就是對你的心有多真？他從小就玩性大，今天能對你百依百順，明天就能對你棄如敝履，他玩得起，你玩得起嗎？”但誰都沒料到，淩笙會那麽認真。
“你發什麽呆呢，不是要聽我講故事？”
淩笙嗔怪一聲，才把程青柳從回憶中拉出來。
在南方的某處，有一棵老桃樹，它活了不知有多少年，長得枝繁葉茂，子孫遍地。它年覆一年，日覆一日地吸取著日月精華，隱隱有成靈的跡象。世間萬物皆有靈，卻不是萬物都可修煉，對於這棵桃花樹來說，它存活了很久，卻一直混混沌沌，唯一的變數就是在某一天生出靈智，擁有自我，繼續深入修煉，才能跳出土壤的桎梏，尋求另一個生活。
這個變數來得很遲，而變數之外，更有命數。於是在某一夜的淒風楚雨中，一道霹靂從天而降，劈中了這棵老桃樹。
雷火燃起，燒焦了老桃樹的一半身軀，也將桃樹那一抹微弱的靈智燒了個幹凈。
幾天後，有個修道的人恰逢經過，感知到天火的氣息，而桃樹的靈氣還未散盡，變成一株普通的桃樹，於是道人使了個法術，將桃樹未散盡的靈氣聚於樹心，而後取走了桃木樹心。
後來，道人遇上一只鬼魂，他被鬼魂的戀情所觸動，所以答應鬼魂，讓他能夠再和他戀人相見。
道人將當年的桃木樹心取出一半，雕成人形，再去已經變回普通樹的老桃樹那摘取了一些花瓣，用花汁浸泡樹心，再使以秘術，將鬼魂放進木心裏，於是木心變成了人，正是鬼魂生前的樣子。
“這麽說，你是借樹心還魂。”
淩笙道：“我覺得比借屍還魂好些。”
程青柳想了一下，也覺得這樣，道：“如果你是借屍還魂……我真的難以接受，明明長得不像你，還非說是你。心裏想著你原來的樣子，擡頭一看，竟是陌生人的模樣。”
“借了別人的身，還要接手那人生前的一切，那才是最難受的。”淩笙越想越離譜，竟道，“如果那人生前娶了妻，還育有子嗣……唉，這樣我怎麽敢來找你？還不如再死一次，做個鬼魂在你身邊飄來飄去更自在些。”
程青柳不知何時已經爬起了身，坐在淩笙身邊，他手裏還拿著淩笙那縷墨發，不知想到了什麽，神色哀傷。
他閉了眼細嗅淩笙發上淡淡的桃花香氣，眼前似乎望見了一簇簇粉嫩的桃花爛漫開著，在微風中輕輕搖曳，清淡的香氣也在風中彌漫，傳向不知名的遠方。
“高人此恩，我們如何才能報答？”
為安程青柳的心，淩笙此時也不隱瞞，說道：“高人也不是爛好人，他肯幫我，必定是有要求的，這恩，我一定會報。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